禁书解题之品花宝鉴


  书叙世宦子弟梅子玉,年少英俊,专心读书,由于本人及家教谨严,不染当时恶习。一日在舍中读书,其表兄颜仲清和友史南湘来访,谈及外面风光。并出示一卷诗文,上有诗八首,分咏当时城中八位伶人的美貌和才艺,俱称为人间少有,玉洁温润,子玉不信风尘中有此等冰晶之人并认为史南湘的诗有夸大之嫌,实为文人习气。后有其父故旧之子魏聘才和其师李性全之子李元茂投梅府。聘才向子京打听梨园之事,子玉不知。聘才告诉他自己在途中曾遇一琴官和琪官,二人皆生的如何如何。子玉想起自己在回家途中曾遇到了车上坐着三人,除了五十多岁老者外,另为两十三、四岁的亮丽之人,他们的衣着及行旅都与聘才所说相同,因自己也曾得意其中玉神之人,经他说更是在心里扎下了根。一日魏聘才看戏回来,与子玉说起琴官似乎是水晶放在心里,又硬又冷,只是哭泣。子玉闻之心想如此脾气方是上上人物。于是心儿就如同柳花飘落,摇曳到琴官身上。天寒雪大,仲清、玉恂等着童子送雪诗来,子玉作雪意、雪景、雪声、雪色等诗以还,令二人见之,深为叹服。 一日,子玉之母在家中宴请女客,中有玉文辉夫人陆氏及其女琼华,琼华年十六,其父曾托子玉父士燮代为相人。今日宴中诸姐妹都夸子玉为人贞静,才貌皆佳,引起亮功夫人之意,自作阀阅,与子玉和琼华说合。子玉母当即允诺。这琼华也早闻子玉之名,且长得与琴官颇为相似,无意间在子玉书房看到子玉的诗中嵌为“琼华”两字,就暗用手指抠掉。子玉回来,问起此事,得知定亲,大为高兴。 一日仲清等引子玉饮酒,后由戏班演出。是时子玉先睹苏蕙芳之颜听其演唱,已觉宝月祥云,明霞仙露,大为惊讶,悔自己曾对史南湘的诗作妄评。后琴官如同八月十五的月儿般的出场把子玉的眼光分作几处,几聚不拢来。这琴官曾在一梦中梦见自己落入一坑中,得一翩翩佳公子相救,公子救后走入梅树中,树中立结玉果,而这人就是梅子玉,虽曾遇见几回但都是未交接得一语,今日睹梅子玉于此听戏,唱中就将那只波眼望着子玉溜来。惹得众人都笑子玉。子玉也有口难辩。从此子玉就朝思暮想“贞洁自守,凛乎难犯”的杜琴言。但却难有与琴言单独相会的机会。一日仲清等邀子玉到怡园游观。 这怡园本是徐子云所建,可谓当时城里首屈一指的好去处。徐子云家九世为显贵,虽富在身,子云却富而不俗,贵而不骄,且厌冠裳之拘谨,与当时的名士相交往,其友中有一萧次贤厌弃功名,无心进取但却有满胸玄机。子云与他交厚为之建怡园,有说不尽的妙处。子京是夜在怡园猜中琴言所制之迷。次贤以名琴相习。次贤有一相爱的名旦宝珠,生得亭亭玉立,弱不胜衣,与琴言为知已。在席中得闻子玉对琴言的真情,就和次贤共同为之作合。 虽然子云等相信自己的眼光,但还是要真正的试探子玉是否真有名士的风流操守。放在安排琴言和子玉聚首前,先以一与琴言长相颇为相似之人与之相会,留他二人独自处于一屋。这人叫玉龄,他故意挑逗子玉,但子玉平时就不为声色所扰,今见他如此就正言拒之并作色而欲辞别。此举为子云和琴言等所赞赏,于是重新安排杯盏。子玉和琴言首度直接相处。 此时又有一书生田春航,父早丧,母含辛茹苦将之养大,嘱其带田安上京游学。然他先是狎妓,因妓女口味太差,在观戏时发现伶优有南人风韵,遂迷狎优。终因终日流荡,床头金尽,而与其相游之人几全都走散。颜仲清因一日在酒楼上曾看见他与众优嬉戏,并根据他留在墙上的一首诗,知其颇有才学。得知他几流落成丐之后,赠其二百金,但他银两到手,不足十天又给耗光,仲清设法指望用刺激之法警醒他,所以在春航一次着田安有事推求于己时,拒不让进并作画一幅,上有一丐于雪中乞讨,且以诗讽之。但春航依然未醒。一日看戏回来,雨大路窄,有马车驰过身旁,春航躲之不及,被碰栽跤,车内人向他陪不是。那车内人仿佛一道灵光,把他的眼给罩住,只见车中人生得“如冰雪抟成,琼瑶琢就,韵中生韵,香外含香”。一腔怒气顿作冰雪化汤。后每日都跟着这车儿,原来这车中人即是史南湘所作诗中排在第二的苏蕙芳。蕙芳见这人每天都跟着自己,心中怜他。终于有一日喊他进去,见他衣着虽不成样,却珊珊玉骨,情韵盎然。得知他对自己的深情以及他的遭遇后就督他应加紧课业以求成就功名。春航自非糊涂之人,只为求得宝友而沦落至此,今得蕙芳,自己满足至极,当然从之。有银号老板潘其观,色心颇炽,想占蕙芳便宜,蕙芳连续两次施计使之先破二百金,又献出十两重的金手镯。蕙芳以之安顿春航。 梅子玉与杜琴言虽两情相悦,奈何为名门公子,家教甚严,出门都得请求家严,而另一为地位极低的旦优,所以相见甚为不易。琴言思念子玉恹恹作病,幸有素兰长得与子玉颇为相似,故时与之相处方稍解愁闷,但琴言用情极深,在住处遍换梅花之饰,衣服亦以梅花图案,以寓睹物怀人之意。子玉从素兰那儿得知琴言良苦用心,并误将素兰唤成自己,心中惨然。四月中旬子玉因曾素兰求得字扇,寻思还送一些东西,捡出东西到素兰处后,得知琴言病了就同素兰一起去看琴言,但此时秋水馆人声喧哗,只好作退。子玉心中难过,长叹自己与相爱之人相见的困难,踌躇离去。后在素兰的安排下,子玉得与琴言在船上相见,此时琴言病体初愈,虽不复往日的国色天香,清腴华艳,却也是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三人相聚“思情美满,却作了极乐国无量天尊”。此中琴言述及魏聘才曾造谣说子玉对自己无情并请人凌辱自己之事,子玉又惊又怒,三人抱头痛哭。 这魏聘才本是长相猥琐,没有学问的人,投靠子玉家后,梅家人待其不薄,但其心术却不正。后经一酒友富三的推荐得往当时势倾京师的华公子府中做事,开头时并不曾有所收获。后得富三指点方领悟打通关节之述。他赴京时曾与琴言共过一段路程,故对琴言起了色心,因琴言对子玉痴心,便心怀妒嫉。一日在探视因思念琴言而病的子玉后,前往秋水馆。当琴言得知他从梅家来时,就向他打听子玉的情况,令其妒火中烧故对子玉加以诬蔑,后又请一车夫和管厨凌辱琴言。一日,怡园为招待华公子,在荷花生日的那天挑选各班的名优组成大班演戏,华公子在观戏后对琴言独钟,回府后招聘才打听,聘才心怀不诡,为拆散子玉与琴言就故意要华公子将琴言买进。华公子着魏聘才办理此事。魏聘才即同师爷叶茂林一道去见琴言师父长庆,但长庆虑及琴言是棵摇钱树,若进华府,就太不合算,婉言拒绝。是时曾在荷花生日会上被琴言抢白的张仲雨挑动粗鄙的既有权势又有钱财的广东人奚十一去秋水馆硬要琴言,长庆以秋水出门拒绝。然事不机密,被奚十一的随从窥见琴言和素兰在一起,奚十一大闹秋水馆,幸得素兰见机将琴言从后门带至自己那儿。在此情形下为避恶少,琴言只好投靠华公子以避身。并留下一物托素兰交给子玉。 这天天气凉爽,子玉来到素兰处,素兰叫人先扶住,然后拿出琴言所留之物,打开方知是一方白罗,并告知子玉所发生的事情,子玉看白罗分别有牵牛、芍药等。子玉闻知四肢即不舒服,回家就大病起来,终日自言自语,忽叹忽泣,连续十数日如同昏愦,其母颜氏得知病因,虽恼其不端却也怜子心切,故特请聘才安排琴言来梅家。因琴言的到来,子玉的病才好,但聘才自矜其功,大肆渲染,事传至子玉岳母陆夫人处,甚为不满,琼姑娘虽存疑却认为子玉只为好色没有其他。是时田春航与蕙芳等相处甚洽。琴言之事传到华公子耳中,念其初犯府规不予追究调至内室,内外有别。琴言如入囚牢。 是时魏聘才因狎奸被官府拿住。华公子保他出来并送之二百金请他出府。聘之再投富三寻找安顿处,富三安排他到宏济寺暂住。聘之不仅不感谢华公子,反怨恨在心。无法找华公子报仇,就再次伙同奚十一以子玉之名骗琴言到宏济寺,并戏侮之。先是和尚、奚十一和潘其观等强逼琴言饮酒。琴言本不善饮,拒之。和尚自称己头为“鸡巴”,并跪下将酒放在头顶,将逼之。琴言骨硬如钢,绝不就范。奚十一见硬逼不成,又拿出翡翠镯子欲以此诱惑琴言,是时潘其观等强按住琴言,奚十一刚给琴言戴上一只手镯,琴言挣脱,大哭逃离,于门边将那手镯摔成三截。 一日子玉于怡园得睹五侬(琴言)的五言绝句,“春已随年转,花如人返魂。料他惜花客,坐月到黄昏。”因念及去年与琴言于此相识,不料花是人非,一年以来总是会少离多,心中自是伤感。后子云邀名士,名旦游园,子玉得与琴言相会,互致寒暄,欲语无声。琴言闻众人提及自己遭遇,复忆前日之辱,不禁泪下,泣告众人。告假期满,琴言返华府,师娘索养,勒索重价。众名旦共同襄助,徐子云义出重金,赎出杜玉侬。因华府珊枝早已妒嫉琴言,会见琴言被徐公子赎出,就故意在华公子面前进恶言,两公子绝交。后众公子、名旦扶乩,符上两次写明屈道生与琴言前生为父女,是时道生无子,而琴言无父,在子云等的撮合下,两人结成义父子。道生为调教琴言,将之从徐府接出,并使之从己姓屈。这屈道生原是通学而豁达之人,与琴言自然极重情分。后道生赴江西,带琴言随行。琴言与子玉又不得不分手,得史南湘劝勉,振作精神以图不作楚囚相对之状。与子玉相会时,子玉念及将离,惨然作词云:“何事云轻散。问今番,果然真到,海枯石烂,离别平常随处有,偏我魂消无算。已过了,niqulu期待你的到來几回肠断。只道今生长厮守,盼银塘,不隔秋河汉。谁又想,境更换。”但不得不舍。琴言随父至江陵,道生因与侯石翁游清凉山,登绝而跌伤,患半身不遂之疾,临终嘱琴言再赴京城投靠子云。琴言与仆人在江陵护国寺守灵。温饱堪虞。侯石翁贪琴言有何郎之美,叔宝之姿,邀之来家,并以衣物相赠,欲图其不轨之谋。琴言义正词严地拒绝。正在饥寒交迫时,子玉父亲梅士燮由江西学院上擢吏部左侍郎,路过江陵,得悉琴言在此为旧友屈道生守灵,慨然安葬旧友。士燮虽曾从家人处得知子玉与琴言事,并认为颇为荒唐而责子玉尤甚,但今见琴言貌正而诚且在此等窘状下依然能持贞守孝,自是作另一番看待。就将琴言带到京城,令之同子玉在书房念书,并嘱子玉不可轻视。 是时田春航已中状元,朝中一显贵欲以幼女字之,但春航因有家室而作罢。后得家书,知老母即将上京,夫人已经仙逝,故转求显贵,得成良缘,但春航得意时没有忘记蕙芳,在与名门千金成亲后,将蕙芳接至府中,并促其娶亲,以净友处之。为终身之计,蕙芳、宝珠、素兰等九名旦合伙开了经营字画、古董、绸缎等的九香楼铺子。跳出孽海,保全清白。为彻底与受人歧视的梨园生活决裂,将所有的裙钗等首饰,当着众名士一齐熔化。 本书写男色,颇多淫风,又以酒楼戏馆为背景,自为朝廷所不允,遭禁亦为可料想之事。 《品花宝鉴》写优伶充满同情,且以诸伶优刚烈贞操为主,文字也颇优美,鞭挞潘其观、奚十一等恶人亦不遗余力,在同类书中实为高品。 是书可见当时的文人及戏坛的景观,尤其对当时戏曲繁荣情况的描写可提供一社会文化资料史。 书中写名士优伶,绘声摹色,各得其妙。徐子云之贤能爱才,梅子玉之多情多才,名伶或贞洁或风流或豪爽,大都跃然纸上。 书中常有诗词酒令,随处点发,从而使书中溢满诗味。